零钱

虚假的繁荣

—— 海森 Love doesn't Shrink



Tom的側面鬱鬱寡歡。

這似乎是一個故作詩意的病句,然而Chris確實就是看見了這麼幅畫面。

他從被窩裡探出頭來,房門半開,便看見Tom坐在沙發上,手握成拳撐住下巴,側面鬱鬱寡歡。

Chris心想或許這就是Tom沒有準時叫醒他的原因,無事的週末午後他們一起斜躺在沙發上,如果他開始打起瞌睡而點頭,Tom就推搡著要他到床上去睡。

「半小時就叫我。」他會打著呵欠那麼說。

「知道了,」Tom笑著拿棉被淹他,「晚安。」他說。

而後Tom會在三十分鐘一到鑽進他的被窩,冷冰冰的手再鑽進他的衣服貼上肚子肉,Chris彈跳起來,「早安了。」Tom會這麼說。

Chris就是喜歡這個,也喜歡藉著起床氣把對方也淹進被子裡,直到Tom呼出熱呵呵的吐息,然而今天沒有,Tom撐著腦袋在沙發上沉思,鬱鬱寡歡,而忘了把他弄醒。

於是Chris掙扎著把自己從捲成一團的被單裡滾出來,扯過運動褲穿上,從後方偷襲Tom,向他後頸那些軟軟的半透明細毛呵了一口氣。

「噢!」Tom轉過頭來看他,視線心不在焉地停留了一下,又轉過去看看時間,「噢,天哪,抱歉。」

「沒關係的。」Chris捏了捏他的肩膀,捏了捏總是垂著頭看書或者縮起來打電腦而僵硬的地方,Tom看上去好了一些,但還沒有真的釋懷。

「我們該帶Bobby去散步了?」

「親愛的,我想我們早上去過了。」他的手還沒有離開他肩膀,於是他又揉了揉他,「但如果你想再出去走走,我想Bobby不會介意的。」

「好主意,」Tom站起來撂撂頭髮,「那我們出去走走吧,我去拿個東西,等我一下。」


他們難得有慷慨的陽光,Bobby因為一天內第二次被套上繩鍊而興奮不已,Tom揪著一捆小紙包,似乎沒打算告訴對方裡頭是什麼東西,Chris便也不多問,轉而拎了兩人份的運動外套,太陽眼鏡也是兩人份,他的較對方鏡片更大一點,顏色也偏黃一些,Tom笑說那是澳洲的顏色,他就笑他襪子的不對稱色,於是Tom跟他說了關於學院色與競爭的古老傳統。

他總是驚訝於Tom身上那股古老的沉穩,好像他們之間差的兩歲真的是怎樣的深壑,而後又因為他大笑瞇出兩道細細魚尾或者為了小說的結局陰鬱一下午而放下心,確認他大概真的不是什麼活了兩世紀的吸血鬼,他那麼認真地開心,又那麼認真地感傷,他被Bobby拖著繞公園跑了兩圈,終於重新笑得像今天就是最好的天,恐怕你很難找到一隻這麼愛著生活的吸血鬼,儘管他幾乎像一隻吸血鬼那樣完美。


歸途特意繞去了洗衣店,「你們在這等我一下。」Tom把Chris和Bobby一起放在了門口,抓著他的小紙包走進去,沒一會兒便又出來,依然抓著紙包,天氣始終晴朗,倫敦的霧卻好像全都聚在他臉上。

Chris很自然地捉住他空下的手,晃了晃,又舉起懷裡Bobby的腳掌拍他肩膀,用厚厚的肉墊磨他,Bobby配合地嗚了一聲,也可能他真的因為被Chris作為撒嬌的道具利用而不滿或委屈,「怎麼啦。」Chris輕聲問。

Tom接過了狗,一下一下摸他腦袋,他嘆了一口氣,又露出好像在思考宇宙起源的表情,最後他稍稍偏過頭,用餘光瞄向Chris問:「你覺得衣服會有醫生嗎?」

如果是平時,Chris會認為這是個標新立異的笑話,然而Tom是難得的鬱鬱寡歡,而且一整個下午,所以他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我想你是說裁縫?」

終於Tom打開那個幾乎被揉成一球的紙包,拉出一件磚紅色V領羊毛衫,依然是溫暖飽和的顏色,尺寸卻不太對,他甩甩衣服後攤開,帶著抱歉眨了眨眼。

「這是不是很像我最喜歡的那件羊毛衫?」Chris大概猜到了什麼,努力忍著沒笑。

「我還以為只是第二喜歡的。」Tom看上去更失落了,懊惱地把衣服重新捲起來塞回紙袋裡,「我本來想趁轉涼前把厚衣服再洗一遍,我是不是不該把他丟進烘乾機?」

「事實上,」Chris再也忍不住笑意,「你根本不該把他放進洗衣機。」

「噢老天,我真的弄得一團糟。」他誇張地嘆了口氣,那可能是莎劇遺留的職業病,Chris有點壞心眼地暗想,但卻是好的那種,讓人會心一笑而不想提醒,非常非常可愛的那種。

「我只是想趁你睡著做點事情,分擔家務什麼的。」Tom垂著頭。

「我知道,或許你下次可以試試洗個碗,」Chris伸出一隻手,把對方和Bobby摟到一起,「或者,準時叫我起床。」

「你覺得那樣比較好?」

「我相信那會好得多,而且我喜歡你叫我起床的步驟,」他看見Tom的耳朵尖開始泛紅,「現在你笑一個,因為我絕對能補救的。」

最後他們把只能遮到Chris一半腰的羊毛衫拆散,收成一球軟烘烘的小團,而Bobby在天氣轉涼之前得到了一件暖和柔軟的磚紅色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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